prelude

【静临】如果死对头受到了牵手诅咒

短小不治君:

#这回是甜蜜牵手梗!!


#傻吊诅咒系列慎


#甜掉牙注意,赠 @木西麦🌾 老麦,友谊地久天长!(喂(*ノ∀`*)☆○o*:*o○☆*・゜゜・


#大家新年快乐!!!




*讲的是受到惩罚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只能牵着对方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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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警丨察署长’这类活动虽然一直以来是偶像明星们的‘专利’,但在教丨育丨法丨案临近改丨革的今日,为了更加切身了解学校本身的问题,我们各区丨议丨员也被赋予了‘三日校长’的职责。】


  体型高大、声音宏亮稳重的区丨议丨员,上田裕司说道,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校长办公室的窗前,俯瞰着校园的景象。


  【所以从今天开始,一直都后天下午结束,我都会是这间校园的代理校长,同真正的校长先生您一起管理这座校园,还请您多多赐教。】


  【哪里哪里,这边才是,如果在此过程中有什么令议员先生感到不愉快的地方,也请多包涵。】


  寒暄自不必说,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政策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叫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到了昨天才紧急通知下来,让各校连准备都来不及,这么做真的有用吗,上面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尽管心中有着这些疑惑,圆滑老道的老校长也决定闭口不提。


  眼前这位身材壮硕精练的中年议丨员,整个人给人一种正派威严、不动如山的气势,身上的西服也一丝不苟,不知道会在此期间有什么样的动作,只能静观其变了。


  【首先,我需要了解一下贵校的教育理念、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


  【给我站住!你这个死跳蚤啊啊啊啊啊!!!】


  上田裕司的话还没有说完,教学楼那儿传来的怒吼就打断了他。


  啊,这么快就出事了吗,那两个学生今天看来很不稳定啊,老校长的头上顿时冒出了微汗,他颤颤巍巍地掏出手帕,擦了擦锃亮的脑袋。


  【……校长先生,这是?】


  【不用在意。】


  坐在办公桌前的老校长对看过来的上田说道。


  【大概只是个别学生一时的玩闹追逐罢了……】


  【我这次绝对要抓住你!!!】


  哐啷,从楼的下方传来了重物被拔地而起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前方的教学楼里窜出来,进入了上田的视线,然后,一个搬着自动贩售机的蓝色身影也跟着跑了出来,追着前者不放。


  老校长不禁又抬手抹了一把汗。


  【正在追逐中的这两位,都是该校的学生吗?】


  上田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幅景象,开口问道。


  【他们叫什么名字?】


  【让我想想,蓝色校服的那位好像是叫平和岛静雄,黑色的那位是折原临也。】


  不知道议丨员在想些什么,老校长犹豫地开口。


  【连校长都能清楚记得他们的名字,看来是惯犯,学校里禁止如此严重的追逐打闹,我想他们应该明白这一点。】


  上田说着,再次转过身来,对校长说道。


  【我要把他们叫过来,好好询问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俩人看来是要被抓典型了。


  怕他们对自己的在职声誉产生影响的老校长,此刻在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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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牵手以示惩罚?!】


  【没错。】


  面对那位金发学生脱口而出的惊叫,暂时的代理校长面不改色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天结束,你们都必须手牵手,一秒也不能分开。】


  【可是,这样有违人权吧?】


  突然之间说什么呢,同样被叫来的折原试着抗议道。虽然是代理校长,没过几天就会离开学校,但也不能这么乱来啊?


  说起来也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没能注意到学校这边的变动,早知道来了个性格正经的代理校长,说什么也不会在头一天的早上就往枪口上撞,和那个单细胞一起受罚简直是最糟糕的事了,更何况受罚的内容居然是牵手?


  【停课两周,还是接受这个惩罚,你们可以慢慢选择。】


  议丨员先生并没有被学生的反问所动摇,尽管在当下这个社丨会校方总是害怕家长协会那边的意见,稍有不慎就要向学生以及家长本人赔礼道歉,但议员先生毕竟过几天就走了,反而有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果断。


  再者说,能想出这个惩罚方法的,本身就已经不是普通人的思维了吧。议丨员先生真是个怪人。


  很想选停课两周,说什么也不想和身旁那家伙牵手——虽然脑内这么想,但其实这两个人之前的出勤率都不怎么高,就要到期末了,在这个时间段突然缺课两周会直接留级也说不定。


  【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惩罚过重,你们给他人制造了麻烦,自己也就要有相应的承受麻烦的觉悟。我不指望你们能互相彻底了解对方,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解的人,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麻烦’这个词所代表的真正含义,以至于在下次行动前能有所思考。】  


  颇具气势的这样说着,议丨员先生的话意外地叫人无法辩驳,这下连脑袋一向聪明的折原都不知道该怎么扭转局势了,只得一时沉默不语。


  【现在是早会时间,我猜你们应该都会选择牵手的惩罚。】


  见那两个学生有段时间不答话,议丨员先生自若地定下了结论,如同法官敲响判决的法槌。


  【如果是这样的话,稍后我会通过广播向全校通报这一决定,并请大家一起监督你们,一旦你们有违反的举动,我便会把时间继续延长下去……那么,请两位现在就开始接受惩罚吧?】


  留级意味着要把这枯燥的一年再进行一次,而且其他认识的人忽然都成了自己的前辈,身边又会充斥着新的人际关系,绝对不好应付,想想都觉得头疼。尽管这个惩罚有够脱线,但只要在这位代理校长的面前乖乖顺从就好了,利益关系空前一致的两人怀抱着同样的想法,确实地从心理上接受了那样的离谱惩罚。


  关键是,谁去做先伸手的那个?


  【你们要停课两周?】


  议丨员先生忽然加大音量说道。


  一直没有动作的两人都被惊了一下,尤其是那位表面上是不良实则较为老实的学生,停课的打击似乎对他更大,他皱起眉头困扰地想了想,最终率先行动,气势凶狠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被他牵住手的学生在那一霎那肉眼可见地惊颤了一下,不用细看都知道肯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就跟在较量似的暗自使力,逐渐变得指尖泛白。


  【很好。】


  和他们来时所看到的一样的镇定神情,议丨员先生的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看到他们暂时被乖乖制服,议丨员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到明天结束为止,请二位在校内好好相处吧。】


  距离明天放学还有大约三十多个小时。


  太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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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关上校长室的门,安静地走到外面走廊上,又一路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往楼下行进。


  【喂,你难道真的笨到想按照代理校长说的,一秒也不分开?】


  【我才想说。】


  被身旁人的话语所刺激,往下踏着台阶的平和岛再次皱起了眉头。


  【该放手了吧,谁要和你这个死跳蚤一刻不停地牵手。】


  【该放手的是你吧,我早就放……】


  话说到这边,折原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从刚才为止,好像真的就没有感受到对方握过来的力道了,两人也早都松开了五指。那又为什么,他们的手还连在一起?


  不由得在两段楼梯的中间空地处停下,看向还‘牵’在一起的手,使劲扯了扯。


  【……怎么分不开来?!你这家伙!在手上涂了强力胶吗?!!】


  【我才想问!】


  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状况,折原也乱了阵脚。


  【该不会是小静来之前做了什么恶心的事吧!】


  尽管五指没有握住对方的手,掌心却紧紧地连系在了一起,无论怎样扯都无法分离。


  ——这种事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谁会做这种事!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哈?跟你这个单细胞连在一起分不开来,我才要担心你会连我的智商一同拉低……话说你不要突然紧张到流手汗啊!脏死了好不好!】


  【啊啊啊啊你不是也出手汗了吗!给我去死!!!】


  ……


  无意义的争吵并没有给现状带来实质性的帮助,两人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往反方向扯着,尽管有好几次因为其中一方力气实在太大而把另一方也跟着扯过来——就这样努力了好久,连在一起的手掌也纹丝不动。


  不,也不能算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在他们最用力、乃至平和岛都特意用自己另一只手把对方的手腕往反方向拉的时候,掌心确实出现了一丝缝隙,但那个缝隙还没达到一厘米的宽度,两只掌心便又像磁铁的异性相吸一样,啪地一声合到一块了。


  刚合上的那一霎那,因为强烈的吸引力而致使掌心猛地合到一起去,那种突然的不安定感使得两人再次不禁握住了对方的手,五指收拢了起来。不一样的体温传导到了自己的手指上,颇为异样的感觉。不论怎样都无法逃开的这种陌生体感,在不常与人深交的两人心中都激起了微微的涟漪。


  讨厌的感觉,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抱怨道。


  几乎整个来神高中都沸腾了,大家虽然在广播里听说了二年级那两个死对头受到处罚的事情,但普遍认为那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让两人在课余时间牵手作为惩戒,总不可能叫不同班级的他们上课也牵在一起吧——


  然而,很快人们就在平和岛的班级里,看到了被迫牵着手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就算上课也得牵在一起,你们可以搬到其中一位的教室里一起上课’,代理校长的确是这样说了,但他们不是因为要严格遵守惩罚条例才坐到一起去的,将另一边的胳膊肘撑在平和岛课桌的边缘处,借此抬起胳膊撑住下巴的折原无聊地想道。两人的手,从在校长室牵起的那一霎那,直到现在也未彻底分离过,只有半途中稍微分开了那么一丁点距离,不过很快两人就因为慌乱和用力过多而放弃了。


  只有力气多到没处用的单细胞,在决定去谁的班级上课攒出勤率的时候表现得相当独裁,仗着自身力气大硬是把折原拖到了自己教室,原本折原能跟平和岛势均力敌也是托身姿敏捷的福,这下两人根本拉不开距离,折原的优势几乎全都消失了,在那股怪力的威胁下只能认命地跟过来。可是平和岛的班级没有多余的课桌,只有一把老师在班级委员发言时去坐的椅子,所以第一节课上下来,都是折原借用那张椅子坐在平和岛旁边,没有课桌使用的状态。两人牵着的手放在课桌下面,老师也对这样的状况感到束手无策。


  那个代理校长,不管怎么说都过于怪异了,奈何却是连校长也得跟着配合的对象。


  【小静,我们去搬张桌子来用吧,反正你也不想我占用你课桌的空间不是吗?】


  因为他们的存在,下课的时候整个教室的氛围都跟着变得诡异了,还有不少明显不是这个班级的人在门口或者窗前偷偷看过来,懒得去管这些自己早就预料到的人类反应,折原对身旁的人说道。


  这个时候也在试图和他的手分离,并且做着徒劳的努力的平和岛啧了一声。


  【谁管你!】


  【那你就往旁边挪挪,让我也用一部分课桌吧。】


  【别给我用!】


  【诶——小静好无情!】


  拖长了语调叫着,故意摆出一副被伤到的夸张模样。


  【明明现在还牵着人家的手~】


  平和岛听到了自己脑内理智的弦绷断的声音,说实话,他多么希望这种声音能够在自己面对心爱之人、即将摆脱处男之身的时候听到,而不是平时的这些状况。自己的青春啊。


  【啊,是热气球。】


  折原忽然指着窗外叫道。平和岛下意识地望向了窗外,还没找到目标物,自己身下的座椅忽然被猛踹了一下,往一旁挪了一些,他回过头,看到折原趁机把椅子挪了过来,占了他半张课桌。


  【小静还真是容易被天真浪漫的事物骗啊,你是小孩子嘛?】


  【……】


  在那之后,就算他想用暴力把折原从自己的领地里赶出去,折原也会用另一只手抱住课桌,连同课桌一起被他挪动。可恶!太可恶了!这家伙真心好烦!


  于是,下一节课,变成了两人共用一张课桌的状态。


  话虽这样说,平和岛却比平常要更无法跟上学习,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和折原连在一起的那只手,正好是他的惯用手右手。在中途折原就拿笔在他无法记笔记的本子上画来画去了,一会儿写‘小静是连光合作用也无法进行的废物草履虫’,一会儿画他的简笔画,并且在他的头上画一坨……


  这家伙真的不想活了吧?


  【小静,没有右手用很不方便吧?】


  还在国文课上的时候,坐在他们前头的学生站起来朗读课文时,折原忽然趴在课桌上,望着他,小声地对他说道。


  如果以为这是对他的关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下一句必然是令他不爽的话语——


  【真笨啊,我可是两只手都能用呢~】


  那我现在就废了你的其中一只惯用手!


  这样想着的平和岛猛地使力,向牵在一块的那只手握去,结果,因为折原的突然呼痛,两人都被赶到走廊去罚站。不管怎么说,他的怪力对折原这个正常体质的人来说,还是有着不小的危险性的,即使他已经足够收敛了力气。


  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折原即使到了走廊里也有事干,此刻的他正趁着教室里老师看不到的角度,而把手机拿出来,十分灵活地打着字。两只手都是惯用手的家伙反而只禁锢住了左手,自己这个只能用右手的却这么倒霉,平和岛气得脸都憋红了。


  不过,他也在狠狠瞪向折原时看到了折原手机上的‘牵手’以及‘咒术’字样,果然这家伙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还是相当在意的吗?


  并非人力所能分开的牵手,由代理校长口中所说出来的规则,确实很像传说中的‘言灵’,抑或是‘诅咒’。


  【去找过代理校长,结果却没被相信吗?】


  到了午休时刻,平和岛就把折原拖到自己平常去的天台去了,由此而找来的对新鲜生物现象感到好奇的岸谷新罗替他们分析道。


  【确实不能再深入解释下去了,否则有可能会被奇怪的组织找上,会被解剖的。】


  娃娃脸的新罗随口这么一说,样子却很认真,绝非开玩笑的感觉令平和岛心里发毛。被解剖还是算了,和自己讨厌的家伙一起手牵手全裸躺在解剖台上,绝对是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真是的,你们啊,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呢?】


  因为你才是第一个想解剖的人吧!


  对着新罗眼镜后面闪闪发光的双眼,平和岛决定今天还是不要直接揍对方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新罗真的能想出解决方法呢?


  【不过灵异事件一般不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内哟。】


  ……果然还是揍他好了。


  【话说回来,你们的手连在一起,其他的还好说,两人的手掌温度互相影响,出手汗要怎么解决,掌心洗不到吧?】


  重点在这里吗?


  虽然自己只顾着要午睡不想说话,身旁的人却回答了。


  【不,有办法,只要我们一同使上一定的力气,就有可能让掌心分离一点点距离,趁那个机会洗完就好了。】


  【那你们没试试继续用力使其分离吗,就像很多事物有一个临界值一样,不同极的磁铁离上一段距离也会不再相吸吧?】


  【那个时候受空间的限制,没办法施展全力,再加上开始的几回没有适应,花费力气的无用功也做了好多,很快就累了。】


  似乎陷进思考中的折原的声音,倚在楼梯口小房子上晒太阳的平和岛闭目养神,懒洋洋地听着这一切。很快,他感到牵着的那只手被往上扯了,睁开眼,看到折原正在拉他。


  【起来,现在空间充足,我们又找到了施力的诀窍,可以再试试。】


  如果能早日结束那就再好不过,他配合地站起身,两只脚分开站在地面上,准备使力。


  【这回你可以用更大的力气,说不定会有效。】


  折原如此说道。


  旁观的新罗帮他们喊开始。


  【一、二、三,GO!】


  说实话,‘用更大的力气’具体是怎样的感觉,他并不能完全掌控,要是能够掌控这些,他就不用生活得那么倒霉了,平日里总是控制着自己的力气,还是会弄坏不少东西,家里的杯子也都为自己换成了不锈钢或者其他金属制的,所以对于折原说的那句话,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无论是之前所使的力气,还是折原所说的更大一点的力气,对他来说,就跟工蚁和蚁后的大小相差没什么两样,都属于要使很小力气的范畴,无法正常地控制。


  可要是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理解的吧,抱着这样被打击过多次的消极念头,他什么也没说,按照折原所说的,尽量使出比平时极力收敛的力度要更大一些的、那种对他而言根本摸不清的力气,将自己的手往自己这边扯来。


  【啊!!】


  对方的惊叫声传进了耳中,他知道自己再次失败了。因为不小心使得力气过大,被他一道猛地扯过来的折原朝他这里跌了过来,陡然拉进的距离,咫尺之间视线相撞的惊讶,他不由得因为过度慌乱,而被对方的身体撞得失去了平衡,两人一同跌倒在了地上。这回连身体的体温也交叠在一起了,折原趴在了他的胸前。


  【哇,这是‘扯恋人入怀’的经典剧情吗?】


  从来不会看气氛的新罗这回也不给面子地欢呼了起来。


  被新罗这么一说,心中的慌乱和焦躁感更甚,他连忙要爬起身,却因为两人的其中一只手连在一起而屡屡受挫,不是这边手撑回去扯到另一方,就是两人不一同起身便互相连累,快一分钟过去了,眼前的事态还是折原跌在他身上,对方的体温和气息都无限接近着,从各方面侵入他的细胞,他的脑袋开始发热起来。最后,忍无可忍的他用另一只手锢住同样试图爬起的折原的腰,抱着折原从地上站起。


  【你找打吗,新罗?】


  站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了掩饰自己躁动的心绪、去拿新罗开刀。


  可怜的新罗立马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乖乖低下头来道歉。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


  他没敢去看折原的脸色如何,大概也不怎么好吧,同他牵在一起的手氤氲着微汗,将烫热的温度传递了过来。他努力去忽视这些,响彻耳内的心跳声响也极力当做没听见。


  【确实,在你们双方都使力的那一霎那,两只手掌离开了那么一小段距离,但那之后似乎有一种更强的力量将你们的掌心重新合了起来,拜这些因素所赐,折原就被拉扯过去了……】


  新罗絮絮叨叨地说着观察的成果,最终得出了结论——


  以他们目前的力量,似乎不能轻易将彼此的手掌分开。


  也只有等放学出了校门,再看看会是怎样的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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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校门也不能分开啊。】


  新罗幸灾乐祸地啧啧称奇。


  确确实实是出了校门,而且不死心地又继续往远离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可两个人的手还是没有丝毫要分开的迹象。


  没有了校内广播和传闻的说明,路人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知晓他们正在被惩罚中的同校学生则一边偷笑着一边背地里说悄悄话,不论哪边,都让平和岛感到窝火异常。


  【出了校门还牵啊……】


  不出意料,他听到附近的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认真过头了吧,真怪,那些人肯定在心里这么想。


  【然后呢,你们今晚要怎么办?】


  这次也没在看气氛的新罗将问题直指核心。


  【分不开来的话,只能去其中一个人的家里一起过夜了吧?】


  既然发现不能分开,要面对这种状况也是必然的,但不想直面现实的他还是朝提出这一点的新罗狠狠瞪去。


  【别、别瞪我啦,我这也是说出事实不是吗,再走一段距离就到岔路口了,你俩要赶快决定一下去哪个方向才行。】


  新罗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做决定……


  【去我家里——】


  身旁的折原忽然喊了一声,随后举起没有被牵着的那只手欢呼道。


  【耶!抢答成功!采用!】


  嘁!亏他还在心里想着要不要顾及对方的想法,结果对方可是毫不留情就‘下手’了,既然这样,那这边也不会客气了!


  他怒气冲冲地扯了折原一下,宣告道。


  【谁要去你的跳蚤窝!当然是去我家吧!】


  【可是小静已经把机会用完了吧,今天不是在小静的教室里一起上课了吗,所以放学后……】


  【那是因为你就算平时也不爱待自己教室吧?根本待在哪个教室都无所谓,怎么能跟现在的情况比?!】


  【啊啊,小静又开始不讲理了~】


  【你给我闭嘴!】


  火气越冲越大,理智之弦再次濒临绷断。都说了不想在这种时候绷断,自己的青春啊。


  【我决定了,临也哟——】


  过于愤怒,反而从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他抽搐着似笑非笑的嘴角,对牵着的犬猿之仲说道。


  【你越是说什么,我就越要往相反方向实施,那样简直不能更好了!】


  反正比力气自己是赢定了。


  闻言折原也摆出可怕的笑脸,额角暴起着青筋。


  【你在说什么呐,你这个没脑子的单细胞也会想到这些吗……】


  大战一触即发……不,大战已经爆发了,只见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书包,其中一方向另一方挥出拳头的同时,另一方也立马用锋利的匕首进行回应,打着打着,两人就因为连在一起的那只手的牵制,一同跌倒在地,在河堤的草坪坡面上往下滚去。活像两个在幼稚园里打架的小孩子。


  新罗头一次觉得走在这俩损友身边是一种丢人的行为,却又颇感有趣而兴致满满地在河堤上围观起来,不过要想活命的话还是不要喊‘加油’了。


  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自己那像孩童一样的幼稚行为,俩人终于从泥地上爬起,又互不服气地走到了河堤上,回到人行道当中,捡起了书包。


  【你俩终于打完了?】


  新罗看着将头分别扭向一边不理对方的两人道。


  【那么,决定好去哪家过夜了吗?】


  看点气氛啦,新罗!


  结果,折原还是被平和岛强行带到了平和岛家的住宅。


  【因为折原他,貌似对自己家也像教室一样没什么感情来着,他父母常年在国外,妹妹们由保姆照顾,除此之外家里总是很冷清。】


  在快要到那个路口的路上,新罗悄悄对他说道。


  【不过虽说他家没什么人会问东问西,对眼下的状况来说会比较清静,但就他那个个子,肯定没有给你换的衣服啦……开玩笑的……】


  满身泥土迫切想要回家洗澡的平和岛在那一瞬间做出了决定,还是回自己家比较好。


  平和岛的家是一处普通的单户住宅,因为弟弟有参加社团活动而他没有,所以他总是先到家的那个,只不过今天他还带回了另一位麻烦的人物。


  【静雄,这是……】


  原本想问自家孩子晚餐想吃天妇罗还是土豆饼,闻声来到玄关处时,却看到了大儿子牵着另一个男生的场景。两人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泥土。


  【咦?发生了什么……】


  【打扰了,平和岛阿姨。】


  被牵着的那个男生有礼貌地俯了俯身,爽朗地微笑道。


  【初次见面,我是静雄的同学,叫折原临也。】


  【喂,别套近乎!】


  脾气不好的长子扯了扯那个男生,一脸不悦的样子。


  她已经越来越糊涂了,这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该不会是孩子今天要和自己摊牌什么重要的事吧,没错,孩子也长大了,但是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真的好吗,自己到时候要怎么表现才好……


  【静雄,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脑陷入混乱中,不由得再次出声问道。


  长子想了想,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句。


  【是惩罚。】


  惩罚?


  【不说这个了,老妈,我得先去洗个澡……】


  在玄关处换完室内拖鞋后,为了防止家里母亲辛苦打扫过的地板被弄脏,他不耐烦地又扯出一双客用拖鞋放到折原面前。


  【你也快点上来、然后和我一起去洗澡,敢弄脏我家里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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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脱上衣的时候用了和白天一样的方法,两人一同使力,手掌之间出现一定的缝隙时,迅速地将衣服从中扯掉,因为就等着这一刻了,所以连同校服外套从里到外一同褪下,被泥土弄得过脏的衣物被扔在了地上,再把裤子脱完后,两人就不得不‘坦诚相待’了。


  本来嘛,两人都是男性,根本没什么好羞耻的,但正好两人平时都不怎么去公共浴室,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故作镇定地在浴缸外面迅速地淋浴完,又一同坐到了浴缸里。还好自己家的不是那种狭小的浴缸的,泡在热水当中的平和岛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当是在公共浴室里好了。


  脏衣服在他们淋浴的时候已经被母亲拿出去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尽管一开始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已经找回了家庭主妇的从容与镇定,隔着浴室门问了他们晚餐要吃什么之后,就又去准备晚饭了。等他们泡到快结束时,她隔着门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把要穿的干净居家服放在了外面,让他们出来后就换上,以免患上感冒。


  【你母亲可真贤惠~】


  抱着膝盖坐在对面的折原一边伸长臂膀同他牵着手,一边对他笑着说道。


  他不知道这家伙的话里有没有其它的鬼主意,也就懒得回,低头兀自盯着浴缸里的水面,祈祷这样的状况早点结束。


  不过在舒服的泡澡之后,他的心情多少变得有些愉快了起来,等到两人又费了一番功夫穿上衣服,他发现母亲拿来给折原的,是他过去的睡衣,他因为身高长得快了些,那件睡衣没穿过几回就用不着了。


  【……可恶!】


  他连忙打开浴室门,朝外喊道。


  【为什么要拿我衣服给这家伙穿!】


  【因为你穿不着了嘛,放在那里多浪费,幽的衣服你朋友肯定穿不上,洗衣机里面的校服还没到烘干的步骤,你的衣服给朋友穿一下又能怎么样?你在闹什么脾气啦,真是的,一点礼貌也没有……】


  此时的幽正在读初中三年级,身高暂时还没有赶上来。


  被老妈‘责怪’了的平和岛没办法反驳,总不能叫这个死跳蚤全裸着在家里蹦跶,想想就恶心,还好拿给折原的内裤是全新的,但那也是他自己买来要穿的,总而言之——


  【你果然还是给我去死!!!】


  他转头朝身后穿着自己衣服的人叫道。


  【静雄!】


  平和岛夫人从厨房里探出身看了他们一眼,指着他脚底下的地面说道。


  【快点回去把头发擦擦干!水都滴到外面地板上了!和你朋友把头发吹干之后就出来准备吃晚饭吧,幽也快回来了!】


  无可奈何地按照老妈说的弄干了头发,他们一同来到了外面。不过餐桌上并没有传说中的晚餐,折原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几乎空空如也的餐桌,平和岛夫人还在厨房里兀自忙碌着,他的死对头则见怪不怪地来到沙发面前,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后对厨房说道。


  【要我去帮忙吗?】


  【你来帮忙只会添乱,就乖乖呆在客厅里陪朋友玩吧,或者上楼也行,到时候我会喊你们下来的。】


  【他不是朋友,我才不想和他独处。】


  平和岛闷闷不乐地说着,开始看电视里的拳击节目。这个时候,门口处传来了开门声,幽也回来了。


  折原并不在意电视调到哪个频道,他对电视上所播放的节目也不太感兴趣,他平时光是网络上的情报就够消遣的了,不需要去看电视,所以此刻的他无意去和平和岛争要看哪个节目,他只是,对亲身体验这样的家庭氛围感到分外的不适应。他好奇地悄悄往四周打量着,直到一不小心撞上了平和岛向他看过来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平和岛不满地看着他。


  他摆上笑脸,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看看小静家的富裕程度而已。】


  【我家很普通吧,你这家伙,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会呢,这样的普通家庭,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啊~】


  【找打吗?!】


  这次回来的是平和岛家的一家之主,听到开门声的平和岛下意识地往玄关处看了一眼,又对他警告道。


  【不感兴趣就行,你今晚最好不要给我惹事。】


  没错,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温馨家庭,家人之间的随意交流,母亲每次说要开饭了却时间还早的‘假象’,和无论哪里见到的普通家庭都一样,其乐融融,拥有轻松的氛围。


  但是,正因为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才更让自己感到无端的排斥与厌恶,折原在心里想道。


  晚餐的氛围也很好,虽然大家都对他们两人一直牵手的状态感到不解,但意外地是由幽给他们解了围。


  【我们学校也有人听说了。】


  对于父母的困惑,幽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是他的学长告诉他的,说大哥的学校来的那位三日代理校长给了大哥和折原前辈‘必须要牵手两天’的惩罚,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牵在一起,以此来抵消他们所犯的错误。】


  【那也不用连放学也牵在一起吧……】


  【代理校长说了,请大家一同监督,如果没有做到,就会延长惩罚时间,之后会变得更麻烦。】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代理校长啊。】


  平和岛的父亲感叹道。


  【今天我也在新闻上看到了,说是各区的议丨员去当代理校长,从而更能切身了解当前教丨育的需求,之后再进行改丨革讨论的会议。分配到静雄学校的那位上田议丨员,据说一直都是以出其不意的狠断手腕出名,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未来也大可期……】


  【你又在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


  平和岛的母亲在给家人添饭的间隙笑道。


  【有静雄的朋友在就不要说这些了,万一临也把我们一家都当做无趣的人该怎么办?】


  【怎么会。】


  ‘好孩子’折原顺势摆出了完美的微笑。


  【我觉得叔叔的话题很有趣啊。】


  【对吧,男子汉就应该说这些话题才是!】


  有了客人的声援,平和岛先生也兴致高涨了起来。


  【希望这次改丨革不要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样,变得越来越宽松,不然以后就职的时候,这些学生们的压力只会更大,社会可是一点也不留情啊……】


  【没错没错~】


  完全就是在投其所好啊,平和岛瞥了一眼身旁摆出一副清爽模样的、受到自己父母欢迎的折原,心底升起了一股不能说出口的愤怒,谁知道这家伙心里又在想什么,装成这副样子,绝对没有好心思。但他又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因为折原说过,对他的家庭提不起兴趣,可是他看到对方戴着和善的‘面具’,又无论如何都看不顺眼。


  他想起了新罗悄悄对他说过的有关折原家庭的那些话,看起来新罗似乎很了解折原,于是他便趁折原和自己父亲聊天的间隙,用左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桌子底下悄悄打开了聊天软件。原本用左手吃饭就很狼狈了,左手打字也不太擅长,打了好一会儿才把要问的话打完,发了出去。


  [新罗,在吗?]


  不一会儿,手机振动了一下,他连忙向下看去。


  [真是稀客,有什么事吗,静雄,晚餐进行得还顺利吗?]


  那家伙怎么知道他们正在吃晚餐?


  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多半都在晚餐时间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又打了一些发了出去。


  [跳蚤对我的家人有点怪怪的,他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怪怪的?具体是指什么?]


  他想了想,把折原的表现如实描述了一番,尽管他的描述不怎么好,不过新罗总能看懂。


  折原和他父亲的聊天还在继续,母亲也时不时插两句,幽倒是基本没什么话,新罗的回复停了一小会儿,直到片刻之后才回道。


  [抱歉,刚刚被赛尔提叫过去了一会儿。]


  一秒后,另一条消息又出现在对话栏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该不会是在怕生吧?]


  [怕生?]


  [嗯,别看临也那样,他还挺怕生的,这点在国中的时候比较明显,眼下可能是在故作镇定地装成应付自如的样子吧?]


  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胸口处忽然涌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尽管又随即消退了,如同海浪扑打了一下沙滩。


  【静雄?】


  他忽然被母亲的声音所惊醒,抬起了头,母亲再度责怪似的对他念叨道。


  【吃饭的时候就别玩手机了,都只能用一个左手了,还不能一心一意地吃饭?饭都要洒得到处都是了……】


  转头去看折原的时候,发现对方还是那样的笑脸,垂下眼睛,小口地吃着自己的那份食物。


  头一次对身边的这个人感到了陌生。


  不过这也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对方更多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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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不得以,终于还是到了独自相处的时间。


  不能再把危险人物和家人放在一起相处,他相信自己一定百分百抱着这样的念头才带着对方来到楼上自己房间的,等到他们在房间里的矮桌前坐下时,折原果然在大肆打量他的房间。


  【哇哦,比想象中的还要让人失望!】


  折原装模作样地发出了夸张的惊呼声。


  【东西少得可怜!小静真的是个健全的男子高中生吗!啊,我忘了,小静本来就不健全来着!】


  【闭嘴!别看来看去!】


  就知道没有好话,他放弃地用左手撑住了额头,揉了揉额角。


  他的房间里收集少是有缘由的,就是那个,他不是经常闯祸嘛,自己好歹也有自觉,把平时的零花钱尽量攒起来,以填上一点点破坏赔偿的漏洞,这样一来,他就很少去买不十分必要的兴趣爱好收集物了,整个房间也因为东西少,而变得即使不经常整理也乱不到哪里去,看起来颇为整洁严肃。


  【和小静本人一样,小静的脑袋里也没什么东西,超——级无趣~】


  【都说了给我闭嘴!】


  他忍不住想拍桌子,但这个矮桌跟了他很多年了,即便边角已经被他掰断了无数回,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害虫一样的家伙而彻底弄坏它。因此还是忍了下来,咬紧牙关道。


  【我说啊,死跳蚤,你不是优等生吗,优等生是要在晚上做功课的吧,你赶紧把你的功课拿出来做如何?】


  【怎么可能会做,我只要上课听听就好了啊~】


  不知是真是假的这样说着,折原摊开自由的那只手。


  【也只有小静这样的笨蛋,才会对优等生有这种误解吧~】


  有误解才怪!平和岛的眼里冒出了怒火,给我向全国认真学习积极向上的优等生道歉!


  就在他认为自己不得不爆发一次以达到理智再次回归的目的时,折原的手机响了起来,折原看了两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后接了起来。


  【阿临哥!!!】


  超级大的一声叫唤,热情地如同小犬一样,又仿佛饱含着寂寞抱怨的情绪。


  【为什么发消息说不回来!不是说了今天是爸妈回来的日子吗!】


  【你声音太大了,舞流。】


  被电话那头无所顾忌的大音量搞得有些无可奈何,将手机离自己耳朵远一些的折原一面按着减小通话音量的快捷键,一面再度靠上了听筒。那头的声音渐渐变得外人听不见了。


  【我不是说了有事吗,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可爱啊,作为兄长的我很担心你们的未来……】


  【静雄。】


  门口忽然传来了很小的声音,平和岛夫人端着切好的水果,轻轻敲门走了进来。


  【这个,待会儿和你的朋友一起吃。】


  指了指桌上放好的水果,又指了指折原,小声地说完这句之后,贤淑的平和岛夫人就又帮他们带上了门。


  都说了不是朋友。


  不过那解释起来会更麻烦吧,反正这家伙只会在家里出现一夜,明天惩罚结束的时候一定就会解开这种‘诅咒’,他想着,因为无聊也拿出了手机,不由得再次点开了和新罗的聊天界面。


  [怎么,已经到了卧室独处这一步吗?]


  [嗯,好想拿杀虫剂对着他喷。]


  [哈哈哈哈哈不要那么残忍啦,即使是折原也会出事的哟。]


  [真啰嗦。]


  [对了,静雄,你刚刚有说过他在通电话吧?]


  [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和妹妹通电话的折原,语气神态又再次和平时不同起来,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兄长,心眼不太好的那种。


  [我前不久才听说过一个实验,据说啊,如果你在一个人通电话的时候递给他一样东西,他就会没什么怀疑地通通接下,机会难得,你要不要对着折原试试?要记得告诉我结果!]


  没人说会替你做这项奇怪的实验吧,他在心里吐槽道。


  更何况折原的一只手和他牵在一起,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哪来多余的手接下东西?这样想着,他忽然看到了桌上插着牙签的块状水果。


  【我怎么可能会有逃避现实的想法?真的是因为有事才在外过夜的,我到底说几次你们才会信……】


  折原的通话还在继续中。


  他犹豫了几秒,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新罗那家伙,无疑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令他满脑子都是对折原进行实验的念头,最终,他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与莫名的兴奋,小心翼翼地拎起一块水果,装作不经意地往视线放在另一边的折原的嘴边送去。


  没想到折原想都没想地、像被投喂的仓鼠那样一口吃了下去,机械地咀嚼了几下之后又咽进了肚子。


  【你们就那样和父母好好相处不就好了?】


  糟糕,真的有用。


  [果然管用,就算那个折原也有如此松懈的时候啊。]


  新罗彻底兴奋了起来。


  他其实也颇为惊奇,趁折原不注意,又拎起另一种水果送到折原嘴边,这回折原也不做他想地偏头一口咬了下去。


  事不过三,搞过两次实验之后他就没再继续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吃着水果。要是多来那么几次得意忘形的话肯定会引发事端,这是不用想都知道的定则铁律。


  【为什么你们老是觉得我今天是故意不回去呢~】


  说出这句的折原摆出一副故作无奈的样子。


  这个表情的话,自己也会觉得他是故意的吧,平和岛无所事事地想,那么也就是说,也许折原真的是因为父母回来、才故意不想回家的?


  ……难道自己其实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这家伙简直无可救药!!!]


  [又怎么了,静雄?]


  新罗不明白为何前几秒还在进行有趣的实验,现在平和岛又生气了。看来这两人真的是没救的冤家啊。


  小声地给‘离不开’平和岛的折原进行祷告,新罗又看到了新的消息。


  [新罗,你之前说的他国中时候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真是天打雷劈,你想了解他国中时候的事情吗?如果这能成为你们和解的契机的话,我会知无不言的!]


  [你别乱用成语啊!还有谁要和他和解!]


  [别这样嘛,别看折原现在如此,国中时候的他其实是不同类型的哦,虽然还是一样地心地不太好。]


  不然也不会发生欺骗奈仓而产生的报复事件了,而且那家伙从那时候开始就操纵赌博,还做好了与人持刀搏斗的准备,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吧?


  [那个时候的他比较沉默,也不怎么爱搭理人,我可是花了很多工夫才总算说服他成为生物社副部长,而且他那时又没什么表情,比现在要节能多了……]


  真不敢想象,这个不笑会死星人只是两三年前就是迥然相异的模样。


  [现在的他也许还有那时候的残留,不过未来这样的残留一定会越来越少,到了将来,他一定是个从内到外彻底扭曲的人吧?虽然我好像没什么资格说他嘿嘿……]


  你根本就是一开始就彻底扭曲了,新罗。


  【你在和谁聊天吗?对方是新罗?】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下意识地把手机遮了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谈话内容的折原不知何时已挂断了电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毕竟是私下里讨论别人,他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所幸折原对此好像不是特别感兴趣,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了,看到桌上的水果,饶有兴趣地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好香……说起来我怎么感觉自己刚刚才吃过?记错了吗?】


  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看向别处。


  折原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在那之后平和岛偶尔会对其他认识的人进行这种有趣的电话实验,也有不少人因为在潜意识里认为吃水果不是必然的事情,而无意中做出拒绝的举动,不过折原绝对是那种会一口吞下水果的人。就这一点来说,稍微有些可爱。


  到了必须要睡觉的时候,两人拖拖拉拉地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他们家很少在地上铺被褥,都是那种有床脚架高的床,所以即使再不愿意,距离受限,最终还是选择两人同睡一张床。


  这样的情况下暂时休战是必要的,打仗也需要养精蓄锐,况且这一天之内的变故让他们身心俱疲,很快两人就进入了梦乡。


  ‘事故’是发生在半夜。


  因为口渴而醒来的平和岛觉得自己的被窝比平时更暖,在发现身旁似乎有别人的气息之后转过头去,冷不丁看到了自己死对头的睡脸。


  【唔哇!!!】


  睡迷糊的他立马清醒,惊叫着向另一边退去。可惜他睡的是床铺外侧。


  扑通一声,他一下子栽在了床旁的地上,很快,因为他的拉扯,原本还睡在床上的折原也被带了下来,又是结实的一声撞击声响,不过比他的那声更脆更高——他是后背摔在了地上,折原则是大部分身体摔在他身上没什么事,但下意识撑下去的右边胳膊肘撞上了地板。


  【好痛!】


  因为受力面积有够小,胳膊那里撞伤了的折原,那张不大的脸瞬间皱了起来。看起来真的很痛。


  【搞什么啊,你是笨蛋吗?!】


  折原冲他脾气不好地骂道。


  他当然一点事也没有,身体结实得很,但这样的折原同样很少见。也是,谁在半夜被连累得摔下床还会有好脸色,被迫吵醒的人生气是应该的。很快,折原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只是表情仍然有些不满,也没在笑。折原想卷起那一边的袖子,却因为另一只手不好动作而失败,他连忙伸出手去,帮折原卷起了袖子。胳膊肘那里好像颜色有些不对劲,手指上也有几处在掉下来的时候轻微擦伤了。


  【……我带你下楼去拿医药箱。】


  【算了。】


  折原冷淡地说道,不满地皱着眉。


  【这点小伤,放着就会好。】


  【但还是得处理一下……】


  他不由分说地站起身。


  对他而言,除自己以外的人总是很脆弱,脆弱到让他感到害怕,害怕离自己近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难以挽回的伤害,他带着这样的恐惧拉着折原打开房门,两人轻手轻脚地在走廊上穿梭着,来到楼梯处,一前一后地踩着台阶往下走,来到放医药箱的地方,平和岛从柜子里将它取了出来。


  唯一打开的那盏灯有些昏暗,他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就是自身体变结实之后一直以来很少受伤的自己已经多少忘了该怎么处理,只能在折原的指导下,替不方便的折原抹上不同的药。棉签沾上药水在折原的肌肤上涂抹,折原到现在都带着碰到糟糕麻烦事情的不满,显得有些面无表情,双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这也许就是新罗所说的,过去折原的残留吧。


  果然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他又悄悄多看了几眼这样的折原,同时也对无故害对方变成这样感到了自责。


  【你那是什么表情,真恶心。】


  【我什么表情不关你事。】


  面对对方没有笑意的挑衅,他也回驳道。


  自己是需要去自责的,这完全是自己的错,也不会因为对方那么说而特意去做无端的改变。


  【我讨厌你这种不动摇的自信,怪物就应该陷进各种复杂苦难的旋涡里才是。】    


  【随你怎么说。】


  比起平时来讲十分平和的一次对话,两人到了后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折原说得没错,他现在的确是陷进了某种复杂当中,但那是不一样的复杂,是见识到折原未曾透露过给自己那一面的意外和迷茫,通常来讲,人们知道得越多就越会对事物有更复杂多面的见解,甚至开始用辩证的目光去重新看待这个世界。


  以至于推翻一部分从前所得出的结论,在那样的废墟之中缓慢建立起新的情感。


  他所陷入的,就是这样一种刚了解不一样世界的茫然。


  处理完伤口之后,他又将医药箱放回原处,同折原一起再次轻轻地往楼上走去。他不知道折原是否也陷入到同样的茫然当中,因为折原至始至终都很安静,静静地和他牵着手,走在他身边。


  有什么改变在悄然发生。


  他有这样的预感,却一时无从寻起,也不知如何去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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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母亲做好了早饭在等他们,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的两人配合着洗漱,带上早餐在路上享用才不至于上学迟到。平时迟到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几天那位代理校长一直都在……


  现在的状况绝对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我记得幽说你们今天也得牵在一起。】


  临出门前,母亲将明显比平时大上不少的包裹塞进他书包里。


  【所以我准备了两份便当,午休的时候和你朋友一起吃吧。】


  为什么自己要连对方的份也背着啊,可是被一块布所包裹的两个便当盒,在路上也没办法分开来,只好先放在自己包里。而且也做好了如果对方敢糟蹋老妈辛苦做的便当,自己就先揍对方一顿然后把两份都吃完的心理准备。


  如果吃不完的话,就分给新罗吧?


  【感谢款待!】


  于是中午的时候,享用到他家便当的新罗开心地双手合十地表达了谢意。


  也不是说折原没在吃,只是折原好像一般不太吃午饭,昨天也是,几乎到了不进食的地步,或者只吃上很少的食物,世界上也有这种奇人存在啊,无法放弃午餐的平和岛惊奇地想道。


  既然是习惯的话就没办法了,倒是新罗,得到意外的午餐后一直都很兴奋,说什么终于品尝到了别人做的便当,仔细一想,这家伙也是个父母不怎么在身边的可怜孩子来着。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昨晚折原的那通电话。


  【如果今天也不能分开要怎么办?】


  新罗忽然说道。


  因为十分有可能到了代理校长所说的那个时限就会‘魔法’解除,所以就省去了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的无用功,准备过了今天再说,如果今天过去之后他们还牵在一起,到那个时候就糟糕了,绝对要更积极地寻求对策。


  ——即便有着如此的想法,折原也在早早地做着打算,他在手机上搜集着讯息,随口回道。


  【那就只能寻求灵异力量的帮助了?】


  【听起来好可怕。】


  新罗高兴地说道。


  【到时候赛尔提一定会既害怕又忍不住喜欢的,要是怕到躲在我怀里就更好啦!】


  真是个不知道受挫的无忧无虑的人啊。


  一直在听着这些对话的平和岛暗暗叹了口气。


  天空很蓝,虽然起了微风,导致温度有些低,但总而言之还算是个好天气。


  希望今天也能平安无事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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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望许下的那一瞬间,便仿佛竖起了一个flag,不过仔细追溯一下,就会发现发生眼前的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平日里无人可敌的平和岛静雄,如今陷在可笑又奇怪的惩罚之中,看热闹和挑衅的不良肯定会来上一波,眼前的这些就是想趁机报上次被砸飞之仇的人。


  而平和岛和折原,今天也即便到了放学时间都不能分开彼此的手。


  【难道是指今天彻底结束吗?】


  新罗说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


  这个时候新罗早已和他们分手走在自己回家的道路上,不需要担心波及那个笨蛋是件好事,但眼前的那些嚣张吵闹的不良已足够让平和岛暴躁不堪了。


  当然不良们并不知道他和折原是真的分不开,只知道他们是因为十分害怕代理校长其它的处罚才这么拼命地遵守惩罚条例,既然如此,不良们料定平和岛就算松开另一个人手也一定会束手束脚,毕竟那位代理校长还没有离开,要再处罚在校外参与斗殴的学生很容易。


  平和岛说不定会任他们揍,想到这一点,不良们更加血液沸腾了起来,口中发出怪叫,不停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也是凑巧——


  他们确实低估了平和岛失去理智后照样会把他们拍到天上去的事实,但此刻的平和岛无法轻易丧失理智,他的惯用手里握着的,是折原那温暖的手,虽然理由不完全一样,他的确如同不良们所料的那样,束手束脚,无法使出全力。


  现在他只想快点把他们从眼前赶走。


  不良们在隐隐中已经捡回了一条命,尽管不确保日后平和岛会不会回头把他们收拾一通,不过眼下他们开始得寸进尺,见到平和岛迟迟没有动手便自认为能达到更高的‘成就’,这也算是这群只知道冲动的笨蛋们的通病了。


  【怎么,你这个**已经开始不行了吗?!】


  【那是当然的吧,他还带着他的马子,牵着马子可没办法认真打架唷!】


  在粗俗语混杂的嘲笑声中,他越来越觉得保持理智是件困难的事。这个时候,一把匕首飞了出去,与其中一个不良擦身而过,不良显眼的招风耳上顿时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折原率先开始了‘战争’。


  【即使你不理睬他们今天也不能从这里全身而退,看看周围,他们是想把我们困在桥上无路可走。】


  折原的右手中很快就握上另一把折叠刀,双目微微眯起,嘴角抿起了笑意。


  【更何况,我都被称作是‘马子’了,看来这个仇不报不行。】


  如果你忍耐,不良就会更加得势地缠上来,对于不讲道义的无赖来讲,只要能赢就什么也不管,当然不是所有的不良都这样,眼下的这群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被堵在了没什么行人经过的不是太长的桥上,宽大的桥面虽然能够提供打架的空间,平和岛却由于各种原因不能施展拳脚,原本就是利用他人弱点的无赖,即使打退一群又会出现另一群。


  把最先的一波尽数击倒在地的两人,又看到了闻讯赶来的新一批,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平和岛渐渐失去了耐性。但是,只要右手掌心的温暖不消失,他就不能将理智抛到九霄云外,一定要控制,一定不能伤害到……


  【看来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说着别说老掉牙了、根本已经成了化石的台词,令人火大的新一波支援者拧着机车的油门说道。


  【抱歉啊,本来只是想教训你一下,但你伤了我这么多兄弟,留着以后也会是大患,只好趁此机会将你一举击败了。】


  这个一举击败的方法,就是将平和岛用数辆机车的集体战术撞到桥外,从而落入十二月冰冷的江河之中。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松开那个人的手,但要是再不松开,你就要连累他一起落入湖中了唷。】


  要是能松开早松开了啊!


  被烦人的苍蝇们逼到绝路的平和岛咬紧牙关,决定无论来几辆机车自己都要用左手挡回去,即便没试过也要试上一试,此刻他们正被逼到背后就是桥的栏杆的地步。


  因为冬季来临变得失去生机一般的江水呈现令人畏惧的黑色,架高的桥面离它又有段距离,掉下去肯定不好受,更何况两人的其中一只手无法分离,掉进去撇去因过冷而抽筋的风险不谈,以学校教过的泳技根本无法确保这样的两人能平安回到岸上。不良们因为不清楚情况而给他们造成的,是接近死亡的威胁。


  自己一个人绝对没问题,但是……


  他又试着松开右手,两人的掌心却仍旧中了诅咒般,牢牢地连系在一起。一连的打架和极力自控已经耗掉了他一部分的精神和力气,他疲惫地看向前方,对身旁的人说道。


  【可能要提前说声抱歉了。】


  【我也觉得这回够呛。】


  折原回答他道,哼笑了一声。


  【但和你一起落入江中‘殉情’,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你要拼尽全力阻止那种事情发生。】


  【如果可以的话。】


  他无法保证,对面的人太多了,就算是他,那么多的重型机车一起冲过来,也难以站稳身体,更别提身边人的普通体质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了,在推翻了率先袭过来的几辆机车之后,与其说是无法抵挡,不如说被顾忌所绊住而被撞得翻出了栏杆。再这样下去,那些不知轻重的碾压迟早会伤到折原。


  下方被风吹得起了黑色波纹的江水陡然近了一些,但很快下落的势头就止住了,他感到右手手臂的拉扯,抬头往上看去。


  折原正拉住栏杆,使力将他往上拽着。


  【掉进……水中……就完了……】


  因为身材高大,他的体重并不轻,因此折原必定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拉着他的,折原的意思他也清楚,掉入那样寒冷的江中,手又连在一起,一个慌乱的话生还几率就没了。


  要是能放开对方的手就好了,他想道。


  要是手能放开就好了,掉进去的就只会是他一个人,如果是了解对方的话自己已经了解了不少,如果是麻烦的话也已经经受了一堆,拜托了,这样无理的惩罚快点消失吧,自己一个人也许办得到,要是连累那家伙……


  况且人本来就没办法彻底了解另一个人,所以产生争执是正常的,让这样的争执持续下去又能如何,两人永远都是犬猿之仲又如何,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惩罚,为什么要使两人都陷入绝境,而且——


  他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比起担心自身的安危来,不知为何更为那个人所受到的伤害感到不甘。


  心脏在愤怒中鼓动着,翻起情感的巨浪。


  他开始重视折原超过重视自己。


  在觉察到这点的那一霎那,他的视线猛地变化,耳边响着疾风,身体迅速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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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一只手的力量承受两人的体重还是太过凶险,加上上方有人捣乱,松手也只是时间问题,横竖都是掉下去,折原在发现自己力气不够后,果断松开了手。


  留着最后的力气游泳也好,一旦接触到睡眠,沉落到那样冰冷的‘怀抱’中,就向上游奋力挣脱吧。


  两人一同坠入到水中。


  到了这种关头也不肯让掌心分开,施下这一‘诅咒’的人还真是残忍,抑或是缺乏全面的思考,没有考虑到会有威胁生命的情况——但和平和岛静雄在一起,万事都有可能,不是吗?


  折原自嘲地想。


  之后的事情不太记得清了,努力记起也只是模糊的片段,无限冰冷的感觉,拼命想要活着的念头,以及无论怎样都拖住自己身体的湖水,人在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会记不清当时所发生的事,所以当两人劫后余生地爬到岸边时,只剩下喘气和发抖的余裕了。


  很冷,太冷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由得伸出左手,抱住了眼前看不清的黑色身影,那是被怎样的情感所驱使而产生的行动,他完全思考不起来,仿佛绕过大脑直接传达的灵魂的诉求,他轻轻地拥住了对方。心脏,肺,无论是哪个器官都没有工夫去思考,都在努力为两人运作着活下去的机能,身体的热度不断地被外界所剥夺,因此也不断地向温暖靠近,折原也自动靠了过来,贴在他的身上。


  思考总算恢复了一些,但大脑毫无疑问被‘好冷’这两个字占领了,只能分出一小部分,不能思考太过复杂的事情,他喘息着,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人。


  然而——


  【不要看!】


  冷漠而严厉的话语刺进他的耳中。


  已经不能多做思考的他只得按照对方的话,将视线僵在了别处。


  【不许看过来……】


  对方脱力地喃喃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为什么?他不明所以,这两句冷酷的话语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中,连自己也没想到的难过汹涌而来,淹没了他的身心,他一时之间觉得呼吸都有那么一些困难。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无济于事。


  仿佛提着最后一口气,快冻成冰棍的两人来到了平和岛的家中,平和岛夫人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秒惊叫了一声,随后又慌忙跑去帮他们放洗澡水。只是取回身体本来应有的温度,就花了两人很长的时间。


  最后面对面泡在浴缸里时,感受到了几乎要升天的幸福。


  不过,折原还是不让他看向自己。


  两人为了不影响对方而单手抱着膝盖,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地盘’。


  那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抵抗寒冷所产生的疲累感,只剩下脑袋还在隐隐作痛,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多余的思考能力又冒了出来。


  【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禁出声问道。


  在水的倒影中,看到对方摇了摇头。


  【不,只是叫你不要看向我。】


  【为什么?】


  【‘吊桥效应’,危险或刺激性情境可促进彼此感情,这个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


  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折原的声音即使不想听也传入耳中。


  【如果产生了不必要的情感,会很麻烦的吧?】


  ‘不必要’,‘麻烦’。


  这些都是能刺入心脏的冰刃。


  【不看对方的话,就能避免吗?】


  【我不知道。】


  折原回答。


  【但是那样所产生的情感,我不想要,也很讨厌。】


  【你这不是不知道避免的方法吗?】


  【我会不甘心,只是因为危险就产生多余的情感,那种可笑的东西我只想扔掉。】


  这样啊。


  平和岛盯着面前的水面,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自己的情感,被当成了多余的麻烦,被当成只想扔掉的东西。


  【我不太明白。】


  他说道,心底也升上了不甘,但却是和折原完全不一样的,带着愤怒,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的心中也已经产生了什么吧?】


  牵着他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因为他的话而更加疏离的折原,即使和他仍旧牵着手,心却越隔越远起来。那是他无论怎样想追上前去、也因为对方的不想要而形成的无所跨越的沟壑。


  他无法去搞懂,脑中混乱极了,明明想知道答案却什么也想不通,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胸口的滞闷无处可处,在心里聚集成厚重的乌云,看不见温暖的光。


  【人与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小静。】


  说完这句之后,折原便一直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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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的早晨到来的时候,折原已经离开了,折叠整齐的睡衣放在床尾,牵手的诅咒也许是在午夜解开的吧,但当时的两人都十分疲惫,没能等到那一刻。


  他拿起折原穿过的、他已经穿不上的睡衣,那上面一定还残存着折原的气息,但就像本人的话语一样冰冷,不再留有一丝温度,他把它们放在被子上,将掌心覆了上去。


  【临也那孩子起来得好早。】


  来到楼下的时候,母亲对他说道。


  【你们不一起上学吗……静雄,你怎么没精神?】  


  第二个说出类似的话的,是午休时间又来天台找他们的新罗,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在。


  新罗站在他面前,观察般地俯身倚墙坐着的他。


  【你怎么了,静雄,脸色怎么这么糟糕?】


  【昨天落水了。】


  【这样啊,摆出这么一张脸,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他沉默了。


  新罗的直觉未免太敏锐了些。


  【……难道说,真的是失恋?】


  觉察出不对劲的新罗试探地问道。


  【真稀奇,对方是谁?我还不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


  尽管直觉敏锐,不看气氛的特性也依旧存在啊,平和岛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今天提不起什么精神,就不揍新罗了。


  【对方说……】


  在新罗期待和怂恿的目光下,他犹豫着开口。


  【人与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因此而拒绝了我。】


  【确实,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迥异的。】


  新罗干脆地应和道。


  他的心再次往下沉去。


  【不过,尽管想法不尽相同,也有相同的部分吧?】


  新罗靠在他身旁坐下,双手交叉在脑后倚在墙上,仰望着多云的天空。


  【不管再怎么奇怪的人类,只要不是怪到上天,就算口中拒绝,就算从来也没有说过,也都是渴望被自己喜欢的人所爱吧?】


  不知道是否想到了同居的那位无头女士,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


  【虽然我是热衷于说出来的那类人啦,不说出来对方就有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说出来,这也算是拒绝你的家伙所说的不一样的部分了。】


  新罗是认真的。


  相当相当的认真,拥有一颗勇敢赤诚的心。


  看着这样的新罗,他忽然感到羡慕了起来,收回视线后,再次看向了天空。


  【新罗,接下来我可能要说一些不可能实现的事。】


  【大胆说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心里想着你是不敢笑话吧,没有特意说出来这一点。


  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多,不知道是会被风带走,还是会厚积着,落下雨或雪来。


  【我好像对临也有特别的感觉,但是他跟我说他讨厌对我产生不必要的情感,想扔掉,就拒绝了我。】


  【听起来真有他的风格啊。】


  【但是,我不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可对方又无情地拒绝了全部,连看都不让他看过来。


  【我该怎么办?】


  【折原那家伙根本就是喜欢糟蹋人心,如果觉得那份对自己的情感是阻碍的话,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推开,想和这样不会好好回应、不懂珍惜的人在一起,简直是自讨苦吃——】


  喂,不留情的是你吧,新罗。


  【这是我作为你的好友,在这件事上给你的建议。】


  新罗语调沉稳地说道。


  【至于作为那家伙的友人,我想说的是,别放弃他,他的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所以他只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爱意而已,他不懂得如何正确接受别人的爱,也没有人教会他如何去爱别人,因此只能一味地推开,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他未必是不需要爱,他说的讨厌也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接受过,没有见识过被喜欢的人真心爱着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如果因为他对爱意这份未知事物的逃避而放弃他的话,那他未免也太可怜了。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


  转过头来,眼镜下认真的双目望向了平和岛。


  【静雄,请别放弃他。】


 


 


>>>>>


  到了放学的时间,因为代理校长即将离开学校而拖着讲了一会儿广播,上田议员那混合着正统与出乎意料的发言时不时会引得学生们发出低呼,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听下去的感染力量。平和岛记起自己的父亲和折原聊天时,曾说过这位议员的未来道路会很宽广,看来这个人的确有那样的能力。


  代理校长给他们的惩罚早已过去,留给他们的影响却迟迟没有结束。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那样的影响结束,他握了握那两天来牵着折原的右手,还是没什么具体的头绪。


  但是,已经有了想去做某件事的决定。


  在放学时对方会经过的道路上,他终于等到了折原。


  【都这个点了,你真是固执。】


  夕阳的光芒也几近消失,空气里弥漫着有风吹过的寒意,折原大概明白如果这次不出现他下次还会再来,索性也不打算躲开。


  【上次的话你还想再听一遍吗?】


  【不。】


  他回答道。


  【我这次是有自己想说的话。】


  【抱歉,我一点也不想听~】


  【你必须要听,这才公平!】


  他向前猛地踏了一步,折原被他的气势吓得警惕了起来。


  【明明上次你自顾自说了不少吧!这次轮到我了!】


  【好吧,那就当做是上次的‘回礼’好了,你要对我说什么?】


  【首先,失礼了。】


  提前道歉的他忽然走到折原的面前,牵起了对方的左手,像前两天一样。


  【要处于同样的境况才公平,不是吗?】


  被他不由分说地牵住的折原,露出了一瞬间的慌乱神情。


  对待折原就要狡猾一些,那时的新罗对他说道。


  现在的折原还残留有从前折原的影子,还没有完美掩饰自己的能力,要是让折原成长为那样无懈可击的恶劣大人就迟了,到时候肯定更无从下手,所以趁他还年轻,趁他还没彻底舍弃所谓‘不必要’的情感,一举攻下他吧!新罗兴奋地握紧双拳说道。


  可这样不就和昨天遇到的不良一样了吗?


  你说什么呢,静雄,所谓恋爱,如果对方正好也对自己动心的话,那便有大胆一些的特权啊!他又是这种性格,你要是按照他的规则走下去,绝对会两边都输的啦,反正他已经这么狡猾地对你了,你也要反击回去才是!


  平和岛牵紧了折原的手,上次已经按照对方的规则来过一遍,这次,就按照自己的规则走好了。


  这才公平。


  但是,新罗,我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话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吗?


  有是有,可我理不出头绪,到时候说不出完整话的样子,他肯定不会接受。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即使没头绪,就把当时所想的说出来好了,全部都告诉他,静雄你不是只有单纯直爽这一个优点了吗,好好地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给他听!别浪费你唯一的优点啊!


  ……你找揍吗?


  【新罗他……】


  【啊?突然提到他干嘛?】


  【他和我说,人和人的想法虽然不同,但也会相同的部分,那称之为人类的共鸣。】


  【是吗?我也猜你自己想不到这些~】


  仿佛为了掩饰之前那一瞬间的慌乱,也有可能真的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总之折原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人们通常都渴望爱、向往爱,那便是共鸣的部分。


  他脑中隐隐有这样的概念,却因为一时的紧张而死活组织不出语句,只好作罢,但他觉得,折原说不定已经理解到了这样的意思,对方总是很聪明,能从他的神情看出端倪。


  【我认为即使是受‘吊桥效应’的影响,产生的感情也是实实在在的,就算忽视它也无济于事,我试过了。】


  【已经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了吗?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嘲讽的话语传了过来。


  心脏被刺痛着,仍旧努力地、笨拙地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


  【有些事情即使去接受,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可是,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像样的话?


  失望渐渐缠绕了上来,他牵着折原的手开始放松。


  【我好像喜欢你,临也。】


  也许自己根本就说服不了对方吧,淡淡的恐惧从心底涌出,唯有真挚的告白还在遵从着内心深处,就这样全都诉说出来。


  【我喜欢你,我想同你牵手,想拥抱住你,想和你说话,我想和你接吻,与你做这些事肯定会很愉快,我……】


  【我讨厌有人这样自说自话!】


  这次紧紧握回来的是对方的手,折原扯起满是怒火的笑意,狠狠地攥紧他的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讨厌这样!】


  报复他似的收紧着五指,折原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少在那摆出一副讲大道理的样子,我就是讨厌你这种地方,你还是不明白吗!】


  【我到底要明白什么?!】


  到了现在仍然一头雾水的他也发怒了起来。


  【你全都告诉我啊!我要明白什么!你不说清楚我又怎么会明白!】


  【只是讨厌而已!你是单细胞当然不会明白,你这个人从头到尾从内到外我都讨厌!厌恶到要吐了!】


  【我就是不明白啊!明明是你提出的吊桥效应,那说明你对我也并非完全讨厌吧?!】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焦躁冲动,他冲对方喊道。


  【再说了!我根本就不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是在那之前!不明白的是你吧!】


  【又来了!你喜欢我我就得接受吗?】


  折原也渐渐不能维持微笑,变得只剩下怒意。


  【你这个怪物应该什么都得不到才对,为什么偏偏又拥有人类的性格,为什么已经这么强了,连想要的东西也会得到啊!那才令人火大吧!】


  【谁得到那么多了!我明明被喜欢的人拒绝得这么惨!你少给我乱说话!】


  【你为什么……】


  或许是厌倦了这样无意义的争吵,折原扭曲而愤怒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甘。


  【你为什么想要的都能得到,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攥着他的手已经拼命使力到他也感到疼痛的地步,折原的这份愤怒与不甘,尽数地传达给了他。


  想要的都能得到,说出这句话的折原,是指自己的心也被他给拿走了吗,所以才会这么难过,才会这么愤怒,认为他是不必要的麻烦。


  可即使是这样扭曲的折原,对爱意永远不能做出正确对待的折原,在他的眼中也是特别的,也许正如新罗所说,他是个一根筋的自讨苦吃的家伙。


  他扯了扯右手,将出离愤怒的折原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地拥住了对方。


  【你才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折原的手颤抖着松开了他。


  恋爱要按照谁的规则来才好?他发现即使是新罗的方法对自己也不能完全适用,他只能自己去思考,慢慢找出适合他们的方法。但他很笨,总是发现得很迟,所以不能轻易松开手,不能在那之前就让喜欢的人因为害怕而逃掉。


  他没有放开折原。


  【临也,我们慢慢来吧。】


  对自己怀中的人说道。


  【你也不用为此就认为非扔掉不可,我也不用因为被你拒绝就觉得是世界末日,不用把喜欢看得那么严重,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会找到那样的世界的。】


  那样只属于他们的,承载着他们未来的世界。


  这就是他现在所思考出来的结果,谁也不需要逼迫谁,谁也不需要患得患失,恋爱理应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而只要能看到折原他就会觉得很愉快,所以慢慢来也没有关系。


  【那就像……】


  怀里的人嗓子好像有些呛住了,清了两下才又顺利发出声音,带着些微的抱怨。


  【那慢得就像老爷爷。】


  【能到老爷爷的那个时候,也是件让我觉得期待的事。】


  他想象了一下,由衷地说道。


  缓缓地,松开他的那只手又握了回来,颤抖着,试探着轻轻牵住他,仿佛稍一惊吓就会迅速抽离。他不敢乱动,尽管只是一点点的靠近,也让他对那样的温暖回应感激不已。


  他从来都不知道,牵手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掌心里仿佛也住着心脏,透露着无限的喜悦,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喜欢的情感在那之中孕育着,共振着,传达到两人的灵魂深处,他悄悄地嗅着怀中人的柔软气息,想要珍惜的心情膨胀着膨胀着,叫他几乎永远也不想放开这个人的手。


  等到他们找到那个世界的那天,他说不定会再牵着折原的手,将折原带到自己的家人面前,母亲一定还会在玄关迎接吧,然后会既惊讶又好笑地问他们,这是不是又是一次惩罚。


  到那个时候,他会认认真真地告诉自己的家人,他们牵手的真正含义,以及他所牵着的人是对他而言、怎样重要的存在。


  他温柔地牵着那只胆小的手,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ND






  这回写到一半的时候才是真的哭了,两万四千多字的量让我边写边发出‘もういいよ(真是够了)’的声音,哭得像个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花的名字的孩子……


  但过程也同时非常愉快,这两个少年的青春恋爱故事让我流下了无比欣慰的泪水| ू*꒦ິ꒳꒦ີ)


  从前说好的赠给老麦的一篇文,临时改成了傻吊诅咒的梗!希望老麦能喜欢!!




  以及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请多多关照啦!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看在咱肝到差点魂断的份上给咱点热度和评论,咱会超级开心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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